江柔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是在审讯室里。 落魄、沉默、阴鸷......狠辣的眼神,嘴角嘲讽的笑,但这人无疑又是好看的,哪怕已经四十了,眼角染上了细纹,很难想象他年轻那会儿是什么模样。 这人叫黎宵,警方追踪了十一年,这次能将他逮捕归案,也是他自己不愿意躲了。 江柔从小到大在父母亲戚眼里都是乖巧懂事的形象,唯一做过叛逆的事情就是当初上大学时偷偷填了警校这个志愿,但读了警校后,繁重的学业和高强度的训练早就磨灭了她当初追剧时对警察这个职业的向往,她都准备一毕业就去考公务员。 遇到黎宵,也是因为被学校分配实习偶然碰到了这个案子。 她以为这只是她平淡生活中的一个片段,过后也就忘了,然后按部就班的工作、相亲、结婚、生娃...... 所以怎么都没想到,一觉醒来,她会成为黎宵那个二十年前跟人跑了的妻子。 江柔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时间陷入沉默。
穿成女儿奴大佬的前妻作者:红芹酥酒第一章 “咚咚咚” 江柔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迷糊从坚硬的床上坐起来。 动到一半有些困难,反应过来什么,她苦着脸用一只手托住圆滚滚的肚子。 外面敲门声停下,变成妇人的大嗓门呼喊,“小柔,在不在家?” 来不及多想,江柔含糊朝外回了一句,“来了。” 然后慢吞吞的伸出双脚,找到床下的棉布鞋,将有些水肿的脚塞进去,然后撑着床又慢吞吞起来往外走。 肚子太重了,像是坠着一个大秤砣,她两只手抱住才觉得轻松些。 到了院子里,江柔将大门上的门闩拿走,拉开门,直接对上外面挎着菜篮子的黑瘦妇人。 妇人比她矮半个头,头发枯燥,面庞憔悴,眼角嘴角细纹明显,不过五官端正,能看出年轻时候长得不错。 她看到江柔出来,嘴角立马往下一拉,带着几分精明的眼睛将她全身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她睡得压出红褶的右边脸颊上,语气有几分不好,硬邦邦质问道:“大白天的关什么门?都几点了还在睡,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男人?” 江柔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低下头。 不好意思,她还真忘了。 林美如被她这木头样子气得一噎,也不知道儿子怎么这么倒霉,被这种人给缠上了。 黑着脸从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钱,一把扯过江柔的手塞过去,又把菜篮子里不怎么新鲜的菜塞给她,粗声粗气:“等会儿就去局子里赎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似乎懒得多看她一眼,说完转身就走了。 走远了还听到她嘴里骂骂捏捏,什么“讨债的”“懒鬼”。 目送人走远,江柔重新将门关上,然后抱着菜回了屋子里。 年的南方偏远小县城,还没有享受太多改革开放的红利,当地居民更多住的还是青砖黑瓦平房。 进了门就是客厅,客厅光线不是很好,正对着大门的墙上贴着一幅巨大的迎客松彩绘,彩绘右边上面挂着张老人黑白遗像,下面是老式挂钟,每走一秒会发出“滴”的声音。 墙下面摆放着高高的茶几和四方桌,四方桌靠墙,一左一右各一张椅子。 十分具有年代感。 江柔走过去将菜和钱放在桌子上,拿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水喝。 喝完舒服的喟叹一声,坐到旁边椅子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又用手扇了扇风,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现在的她特别怕热。 想当初在警校训练的时候都没感觉这么燥热。 想到警校,再低头看了看圆滚滚的肚子,江柔心情又郁闷了。 就在两天前,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二十多年前,成了嫌疑人黎宵的前妻。 要说有什么预兆的话,那就是黎宵结案被押走时,她刚好站在走廊上看到。 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在听到同事喊她“江柔”时,突然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远远对上,那双冰冷淡漠的眼眸深深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以至于之后她听到黎宵车祸身亡,一连做了好几晚噩梦。 说起黎宵,整个局子里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初江柔读书的时候老师就将他当成案例讲给他们听过,那时看到资料上显示她和他二十年前跟人跑了的前妻名字一模一样,心情还有些微妙。 江柔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运气,毕业实习刚好赶上他的案子,她是新人什么都不懂,只能帮着师父整理资料那些,所以比在学校里知道的更清楚。 这个案子十分复杂,涉案人员广、时间线拉的长,案件起初是关于一个无辜小女孩被校园霸凌死亡的事件,受害者小女孩死后一年内,那几个霸凌者陆续离奇死亡,于是一直消失不见的黎宵便被定义为嫌疑人。 直到十一年后他突然现身,案子才有了别的发现。 黎宵为人如何不好说,但他女儿确实是无辜的。 江柔看过小女孩的照片,小女孩继承了她父亲出众的外貌,长得十分漂亮,笑起来像个天使。根据资料显示,女孩从小成绩优异,性格温柔善良。 霸凌欺负她的是高年级的几个男孩,几个男孩家里条件十分优越,加上都未成年,出事后很快摆平了学校和当地派出所,遮掩了一切。 记得当初课堂上老师讲解这个案子时,班上鸦雀无声,因为相比较于法律的理性,作为还是学生的他们,还带着年少的义气和感性。 当时他们都认为黎宵是凶手,同情谈不上,只是觉得那些害死他女儿的孩子并不可怜。 那么漂亮乖巧的女孩,原本有无限美好的人生,却戛然而止在十岁那年。 就连案子结束后小组聚餐,几个干了十几年刑警的人都说,这个案子很令人痛心,痛心小姑娘的无辜,痛心那几个男孩害了别人也毁了自己,更痛心家长没教育好孩子酿成这场长达十几年的悲剧,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如果不是那几个男生将小女孩带到废弃工厂欺负,还在大冬天将人推下旁边的冰河里,也不会让躲在里面的毒.贩们担心暴露了踪迹,选择斩草除根。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说黎宵这人亦正亦邪,他的成长环境太过扭曲,导致他这个人很危险,没有塑造出正确的三观。曾经他的女儿将他拉出黑暗,让他想变成好人。 可惜他的女儿死了,还是以一种悲惨的方式,所以那个想变成好人的黎宵也跟着没了,他的人生只剩下灰暗与报仇。 正是因为这个案子太揪心了,江柔更加下定决心实习完就走人,找一个悠闲养老的工作。 想得太入神了,直到肚子被轻轻踢了一脚,她才醒过神,眉眼温柔下来,江柔小心翼翼摸了摸肚子。 随即叹了口气,她还没对象就喜当妈了。 大概是感受到母亲的动作,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轻轻踢了两下。 痒痒的,乖乖的,跟她大嫂当初怀闹翻天的小侄子一点都不一样。 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黎宵那个女儿。 好在江柔心大,一开始有些难以接受,经过两天的消化,她已经渐渐看开了。 不看开也没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眼睛瞥到桌子上的钱,心虚移开视线。 前几天黎宵跟人打架进了局子里。 赎人肯定是不会去赎人的,她还希望他能多关几天呢。 江柔只是个小实习生,当初报考警校也是一时冲动,对上黎宵这种游走在黑暗边缘的大佬,她是真的发怵。 眼看天要黑了,江柔拿着桌子上的蔬菜去了厨房。 厨房是农村那种土灶台,需要烧柴,江柔按着脑海中的记忆不大熟练的点燃引火的木屑,然后一股脑塞进灶洞里,又添了一堆木头角料。 这房子是黎宵爷爷的,他爷爷是木匠,江柔穿来时院子里客厅里全都是木头,堆得乱糟糟的,她花了两天才清理干净,觉得还有用的放到杂物间了,没用的当作柴。 炒了两碟子菜,一道小白菜,一道苋菜,煮饭的时候又蒸了一碗鸡蛋羹。 厨房里东西不多,只有香油、盐、醋和小半罐猪油,可以看出这个家的条件很不好。 江柔吃完饭将锅碗洗干净,又将锅台上汤罐里的热水舀出来,端着去了房间,分作两趟,一趟热水,一趟冷水。 这个身体不大健康,哪怕是怀了孕,人也很瘦,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拎的很吃力,跟她以前的体质没法比。 她以前看着也瘦,但营养跟得上,是健康的匀称,不然也不会考上警校了。 不过这人长得倒是很漂亮,江柔以前没看过“江柔”的照片,资料里没有,只有文字描述,是一两句话关于“她”和黎宵关系的介绍。 不过她们俩名字虽然一样,但外貌气质却完全不同。 她自己的长相属于甜美可爱型的,包子脸,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占了长相的优势,家里人一直对她很放心,所以怎么都没想到青春期叛逆迟来的她会选择报了警校,以至于总是担心她以后出事牺牲了。 而“江柔”则是完全另一个风格,容貌清丽柔美,属于那种让人一看就产生保护欲的小白花长相,尤其是她皮肤苍白,身体单薄,眉眼间透露着忧郁胆怯,瞧着就更可怜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芯子的缘故,江柔今早照镜子时发现人精神多了,眼睛明亮有神,少了几分畏畏缩缩。 江柔哼哼哧哧端了两趟水,倒进屋子里的洗澡盆中,又将今天晒干的衣服放到床上。 条件太过艰苦了,所以洗的很快,洗完又累死累活的将澡盆拖到外面倒了水。 衣服也没洗,准备明天早上起来搓。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娱乐工具,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啥都没有。 江柔将门关好,回屋躺在床上拿着大蒲扇扇风。 床上有蚊帐,倒是不担心蚊虫。 就是太热了,刚洗完澡身上就出汗,家里倒是有一台旧的电风扇,但吹着又冷。 怀孕真是太麻烦了。 江柔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睡着前还心心念念着能穿回去。 可惜没能实现。 睡得早,起得也就早。 第二天天不亮江柔就醒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给自己弄吃的。 她一点都不亏待自己,原身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就饿肚子,养成了饭量不大的习惯,江柔受不了,这副身体虚的一阵风都能吹倒,没有肉吃,她就吃两碗饭,吃不下也要撑下去。 将昨天剩下的蔬菜全都炒了,又蒸了一碗鸡蛋羹,味道还不错,可能是天然土鸡蛋的缘故,加一滴香油和一点猪油就香的不得了。 吃完饭,江柔在院子里转了转,然后把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院子里有一口井,用水的话需要把绑着绳子的桶放下去捞,因为太过麻烦,所以衣服洗的不是很认真,随便搓两下就挂起来了。 做完这些没事干,便将院子里最后一小堆木料收拾干净。 看着清清爽爽的院子和堂屋,江柔两手叉腰,满足的挑了挑眉,觉得自己真是太能干了。 对于太能干的自己,她决定犒赏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拿着昨天婆婆送来的钱出门了。穿成女儿奴大佬的前妻作者:红芹酥酒第二章 穿来两天,这还是江柔第一次出门。 倒不是她不想出门,而是她翻遍家里所有柜子抽屉,一分钱都没找到。 根据“江柔”脑海中的记忆得知,家里的钱全都在黎宵身上,他会定期留钱给她。 这次他进局子也是事发突然。 说起来,“江柔”和黎宵的关系有些微妙,不算一对正常的夫妻。 虽然上辈子警方将黎宵调查的很仔细,但因为黎宵前妻与他相处时间不长,加上年代久远,很多东西不好查,所以只知道他前妻给他生下一个女儿,然后在女儿三岁时,丢下孩子跟一个港地富商跑了,以前警方想联系过本人,但没找到,有人说去国外了,还有人说是得病死了。 而在江柔现在脑海中,一切事情就比较复杂了。 原身父母重男轻女,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因为家里太穷了养不起,父母还将最小的妹妹送人了。 而原身夹在中间,因为小时候身体差,送人都送不出去,所以属于不太受重视的那种。 原身自己也知道这些,她读书晚,九岁才开始上学,她没办法跟能干的姐姐比,只能通过读书来讨好母亲。 读书多了,眼界也就跟着宽了,不甘心一辈子困在村子里,于是她拼了命考进县里高中。 只不过她以前成绩虽然不错,但那是通过死记硬背来的,上了高中后,成绩明显跟不上了,加上她越长越好看,父母开始打起了歪主意,想将她嫁给镇子上卖包子的麻子,人家出了一万块彩礼。 原身自然不干,那麻子又老又丑,她就算嫁人,至少也要嫁进县城。 在父母的步步紧逼下,她主意很大的看中了班里一个家境很好的混混,甚至为了赖上人家,打听到混混经常晚上去歌舞厅,为此她天天不上晚自习溜出学校去歌舞厅当服务员。 那歌舞厅就是混混叔叔开的,混混经常带着自己朋友在里面过夜,里面还有自己专门休息的房间。 也是阴差阳错,一天晚上原身趁着混混睡着趁虚而入,哪知道睡一觉醒来发现弄错了人,竟然变成了辍学几年没见的黎宵。 黎宵她也认识,大她一届,高二第一学期被劝退学了,当初那事在学校闹的很大。 都过去两年了,学校里还有他的传闻。 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加上父母堵到学校来了,“江柔”就干脆不顾别人怎么看,直接住进了黎宵家里。 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黎宵不想认也得认。 但两人关系很冷。 黎宵几乎不回家,就算回来也没话说。 他虽然不打女人,但也记着当初被算计的事,更何况这女人想嫁的也不是他。 而原身内心也很痛苦煎熬,一方面她很喜欢黎宵的脸和他强势的性子,有他在,没人敢欺负她,但另一方面黎宵太穷了,名声又差,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只能说上辈子原身最后离开,从一开始就有端倪。 “江柔”住在县城有半年了,不过出来逛街的次数很少,不是很熟悉。 江柔按着印象中的路线去了菜市场,黎宵亲妈就在菜市场卖菜,她特意绕了路去一家肉摊子前,挑来挑去称了一斤瘦肉,四块钱,又去旁边菜摊子买了辣椒、土豆、青豆、葱蒜那些,花了一块七毛。 小篮子装得沉甸甸的。 买完弯着腰偷偷摸摸从菜市场后门溜出去,门口还有卖糕点的,店面看着不是很干净,黑乎乎的,但江柔也不在乎,称了两块钱的南瓜饼和黄山烧饼。 一边吃一边走,从菜市场回去要绕过大半个县城,走一半她就吃腻了,路过小卖部时又嘴馋买了一根红豆冰棍。 小卖部位于十字路口,对面就是一条横亘县城的大河流和石桥,河流两边起着栏杆,每隔一段距离还栽种着柳树。 这边经济要发达一点,旁边已经盖起了楼房。 远处柳树树荫底下有几个人正在抽烟,他们说话声音很大,嘻嘻哈哈,穿的衣服花里胡哨,或站或蹲,很没形象。 江柔扫一眼就觉得这几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目不斜视的挎着篮子往前走。 还特意往旁边绕了点路。 经过的时候,那几个大声说话的人声音戛然而止,江柔心里一紧,还暗暗祈祷:千万别过来,她现在可打不过。 等她走远了,周健手肘捣了捣旁边男人,不确定的小声问:“那是大嫂吧?” 大嫂看到他们怎么没打招呼? 男人后背靠在树干上,左腿支着地,右腿弯曲踩着树干,姿态随意,黝黑的眸子看着那道越走越远的背影,吐出嘴里的白烟,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周健忍不住猜测:“是不是生气了?” 毕竟被关了好几天没回去。 男人偏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周健讪讪摸了下鼻子,“开个玩笑。” 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吗? 江柔在老大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更别说生气了。 男人满不在乎,他吸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抬脚随意碾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狠戾起来,“走,算账去。” 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往相反的方向。 周健立马兴奋起来,也没多想,招呼其他人,“走了。” “妈的,必须给那姓张的孙子点颜色瞧瞧。” “宵哥,今天咱们得报仇!” …… —— 江柔中午在外面吃的,路过一家面馆点了份饺子。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劳动人民很老实本分,说是饺子还真是饺子,个大馅多,里面一半肉一半菜,一大碗里有二十个。 味道也不错,吃完撑的都站不起来。 回到家还早,才下午一点左右,江柔打了一盆冷水擦了脸和脖子,这时候胃也消化了些,她便回房间午睡。 今天午睡时间不长,因为睡觉前她突然想起来一件大事。当初她大嫂怀孕的时候全家都紧张兮兮的,她妈和大嫂早在查出怀孕时就开始准备小孩子的东西了,查要买的奶粉牌子,囤积大量的尿不湿、口水巾、小衣服小袜子…… 那时候她还在上大学,还托她出国留学的朋友帮忙代购奶粉和奶粉瓶子,所以对这些东西知道的特别清楚。 而原身怀孕这么久,好像根本没想到这些,家里别说小孩子的衣服了,连尿布都没有。 心里惦记着事,江柔午觉也没睡安稳,两点多就起来了,翻了翻房间里的衣橱,里面空荡荡的,加上秋冬的衣服也就三四套,而黎宵的就更少了,只有一件洗的发白的黑色翻领衬衫和迷彩工装裤,外加一件棉袄。 倒是底下格子里有些旧衣服,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一拿出来就有一股冲鼻霉味。 而且这衣服好像是黎宵去世的爷爷和父亲的,就算是做尿布她也觉得不好。 江柔心塞不已,想到她小侄子出生时候的待遇,再看看她肚子里的这个。 哪怕她是个半路妈,也不想委屈肚子里的孩子。 黎宵变成好父亲应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江柔也不好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 而且那男人就算以后变成好父亲了,也不一定就会是好丈夫。 江柔做不到像上辈子的“江柔”那样三年后抛夫弃女,但也没想过要和黎宵过一辈子,人生还长,能不能回去先不说,但她总得为自己提前打算一下。 这么想着,江柔又拿着钱出门了,上午去菜市场,她看到附近有卖布的铺子。 昨天婆婆给了三十块钱,上午花了十块,江柔虽然心疼钱,但到了布店还是花了八块钱扯了很多细棉布,又买了些棉花,这家店还可以定做衣服,但江柔没要,因为要手工费。 看她买的多,店主还送给她一包针线。 江柔将东西放在篮子里回去了,一路走一路想着以前小侄子衣服的样式,好像也不难。 就是这孩子出生时天冷了,还得准备过冬的棉袄和厚厚的小被子。 对了,到时候她要坐月子,得吃好穿好养着。 最好还要买些奶粉等营养品。 越想缺的越多,江柔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至于回到家心情还很差,焦躁的她干脆将今天买的肉全都炒了,青椒肉丝、醋溜土豆丝和青豆鸡蛋汤。 江柔刚把米饭放进锅里,就听到外面传来“砰砰砰”大力拍门声。 竖起耳朵听了下,确定没听错,便皱眉将锅盖盖上,然后往外走去,到了院子里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先问了一声,“谁呀?” 外面传来一道男孩变声期沙哑声音,“三姐,是我,开门!” 又使劲儿拍了起来。 江柔一听,脚步就顿住了,原本以为是黎宵回来了,就算有些慌也准备开门。 现在听到这声“三姐”就知道是谁了,是原身那个大冤种弟弟,每个月跑过来要钱。 其实黎宵给的钱够原身用了,但因为原身和两个姐姐从小就被教育帮扶弟弟,每次弟弟一来要就给,上个月已经给完了,但这个月黎宵关在局子里没回来,所以导致家里一分钱都没有。 外面的人还在喊,“三姐我饿了,你做了什么?好香啊,我也要吃。” 江柔不想做扶弟魔,想都不想就捏着嗓子对外面喊,“你姐搬走了,我不是你姐。” 外面敲门声有一瞬间的停止,但很快就拍的更响了,“你骗我,刚才你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说完似乎生气了,拿脚暴躁踹上门,“江柔你这个婊/子,快给老子开门!” 门被踹的“哐当”一声响,门闩瞬间松垮了几分,露出寸长的门缝。 江柔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 怕惊了肚子里的孩子,赶紧用手抚摸了两下,透过门缝,看到外面踹门的是一个面色狰狞的黑胖男孩,大概是见踹门有用,他抬脚踹的更起劲了。 一边踹一边骂,“臭婊/子,老子看到你了。” 江柔没想到原身弟弟竟是这么个德行,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现在怀着孕不好正面抗,想都不想就往屋里跑。 屋子大门有三个门栓,应该不容易踹坏。 外面男孩看到了,气得大骂:“你还敢跑,看老子待会儿怎么打死你!” “小贱/人,我回去就跟妈说你不让我进门。” 江柔反应不大,从容护着肚子快步走到门槛那里,刚准备进门,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还伴随着男孩“啊”的一声惨叫。 紧随而来的是一道男人阴沉冰冷的声音,“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闹事?” 听到动静,江柔脚步一顿,手扶在门框上,下意识回过头看,然后就看到刚才嚣张踹门的男孩连人带门板摔在地上,额头和嘴里都磕出血了,整个人痛的龇牙咧嘴,身体发颤。 而院子大门口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身影从外面走进来,一点点显露出样貌。 那是一个长相异常俊美的男人,墨眉斜飞英挺,狭长的凤眸乌黑深邃,鼻梁挺拔如峰,仿佛刀刻一般,让整张脸都跟着立体起来,底下殷红的薄唇紧抿,嘴角边还有一处青紫,但丝毫无损他的容貌,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和完美的脸型糅合在一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偏偏他还留着长发,差次不齐的黑发齐肩,映衬着那双带着狠辣戾气的寒眸,不显半分娘气,反而让他整个人充满危险和邪性,以至于构成了一幅漫画都画不出来的相貌。 同样,这也是一张让任何人见过都不会忘记的脸庞。 他姿态随意的走向趴在地上的小胖子,随着脚步的走动,他上身发黄的白色衬衫衣摆也跟着一晃一晃,衣服松松垮垮,只扣了中间两个扣子,露出肌理分明的小麦色胸膛。 走近后,他一脚踩在小胖子脸上,还用力碾了两下,声音阴冷道:“知道这是谁家吗?” 小胖子痛得呜呜哽咽,口齿不清求饶:“姐夫,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男人见状,嘲讽“嗤”了一声,“再来我打断你的腿,滚!” 松了脚,但又在小胖子胳膊上狠狠踢了一下。 小胖子发出一声吃痛惨叫,然后满脸血泪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胳膊,一瘸一拐的往外跑去,不敢停留一下,似乎生怕跑慢了又被踹。 人一走,院子里便陷入安静。 江柔从小胖子身上收回视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看向另一个方向,然后直接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淡漠眸子。穿成女儿奴大佬的前妻作者:红芹酥酒第三章 江柔对这双眸子印象太深刻了,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二十年后的那个男人。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黎宵的场景,师父带着她一起去问话,男人坐在审讯室里,开门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哪怕那个时候他已经四十岁了,脸上染着沧桑的风霜,还是让她忍住惊艳了下。 她从没想到,一个人穿着皱巴巴的旧衣服,浑身上下都是穷困潦倒的狼狈模样,也依旧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冷漠、阴鸷,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狠辣的眉眼里尽是嘲讽。 他对警方带着天生的敌意,不仅仅源自他的女儿,还有他的成长环境。 根据资料显示,他父亲家暴酗酒,在他九岁那年出意外去世了,母亲后面改嫁两次,两个男人都不是很好,更没人管他。 他是跟着当地一群混混长大的,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进局子更是家常便饭。 以至于他虽然主动自首了,但却没有多配合。 是挑衅,也是不屑。 还记得审问前一天晚上,江柔看了很多相关资料,复习以前学过的记录有效信息、审讯技巧、犯人微表情观察等等,准备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却没想到那个男人完全不搭理他们。 不管问什么,他都只是沉默。 让所有人束手无策。 直到三天后他才突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烟。 等递了一根烟给他后,他却又不抽,只是拿在手里看。 之后就十分配合了。 谁也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后来她师父发现这案子存在一处疑点,恐怕就直接定案了。 如果说二十年后的黎宵是深沉老辣,那么年轻时候的他,则如利刃一般,锋芒毕露,眉眼里藏着凶性和叛逆。 看着就不好惹。 江柔看过黎宵年轻时候的照片,只不过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以前的人照相不是很多,而黎宵的相片就更少了,唯一的一张是他带着四岁的女儿站在雪地里的照片。 小姑娘被他驾在肩膀上,两手拽着他的短发,笑得像个小太阳。 身下的他也在笑,只不过笑容很浅,嘴角微微上扬,俊美邪气的脸上神色略有些漫不经心,散漫、慵懒,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和千千万万个普通父亲一样,只是他的颜值过高而已,完全看不出他以后会是一个为了给女儿报仇隐忍埋伏十几年的人。 如今,同样的一双眸子,中间隔了一个人二十年的岁月。 江柔心里突然有些复杂,抿了抿唇,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时,男人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弯下腰拿起地上的门板。 然后带着门板朝院子门口那里走去。 江柔微松了口气,趁着他背过身去时,也赶紧进屋了,去了后面的厨房。 等脚步声远了,站在门口装门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眼神若有所思。 装好后他关上门进了院子,走了两步后似乎发现了什么,脚步停住,眼睛扫了一圈变得干净宽敞的院子,微微愣了下。 —— 厨房里,锅中的米饭已经煮开了,水放的有点多,江柔盛了一碗米汤出来,盖上锅盖焖饭的时候,将厨房里灶台清理了一下。 虽然当初读警校很累,但也让江柔养成了很多好习惯,比如喜欢将东西都收拾的干净整齐。 前些天还黑的发霉的灶台,现在擦得白白的,油瓶盐罐也摆放的整整齐齐,旁边橱柜用抹布抹了好几遍,露出原本的底色,里面碗碟也从小到大堆叠好。 厨房地面原本木屑干柴横飞,这房子是黎宵爷爷的,黎宵父亲结婚时翻新过一遍,但父子几个都不是多爱干净的人,他爷爷的木头料子随便乱扔,黎宵更是几乎不着家,而原身对这里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也懒得弄什么卫生。 “江柔”家里比这更乱更脏,她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觉得很稀松平常。 所以江柔两天前穿来时,发现除了睡觉的房间,家里都是灰尘,门窗上还有蜘蛛网。 而睡觉的房间也禁不住细看,衣服掉在地上也不捡,喝水的杯子厚厚一层污垢。 那一刻,她终于懂她妈对她亲爸亲哥的绝望了。 将灶台收拾的干干净净后,江柔端着菜去了客厅,黎宵刚好进来,手中拎着一桶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绕过她进了厨房。 江柔放下菜的时候,便听到厨房里传来“哗啦啦”倒水的声音,他在灌厨房里的水缸。 厨房里有一个蓄水的半人高水缸,但这两天江柔没用过,她嫌累的慌,每天只用多少打多少水。 现在看到他打水,江柔心里还有些惊奇,不敢相信这家伙竟会主动做家务。 与她心目中的那个形象莫名有些不符。 虽然这么想着,但江柔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等人从厨房出来,她才进去继续端菜。 一共就三道菜,很快就端完了,江柔没事干,饭还没好,于是坐在客厅椅子上装模作样捶捶腿。 男人拎着装满水的桶几次路过,两人都互相不搭理。 五六趟过后,他似乎将水缸灌满了,没有从厨房出来。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江柔觉得比一个人在家还难受,她扭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 犹豫之下后站起身进了厨房,一进去就看到男人高高大大的身躯坐在灶洞前,淡淡的火光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江柔从橱柜里拿了两只碗和两双筷子出来,舀了一瓢热水洗了下,然后掀开锅盖给自己装了一碗饭。 他的碗没动,想了想,最终鼓起勇气对坐在底下的人小声道:“饭好了。” 也没看他,转身就拿着筷子快步走了。 坐在底下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等人出去后才站起身。 这顿饭对江柔来说,吃的异常痛苦。 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她低着头,看不到对面男人脸上什么表情,只觉得自己度秒如年。 下午吃了不少零食,江柔吃一碗饭就饱了,她特意放慢速度,想着等对面男人吃完刚好拿去洗了,没指望让对方做。 对方又添了两次饭,最后锅里的锅巴都没放过,吃到最后江柔几乎在数饭粒。 不过让江柔意外的是,对面男人吃完后率先站起来,一把夺过江柔手中的碗筷,神色淡淡的收起空碟一同拿去了厨房。 江柔略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了一眼。 男人没看她,留给她一个淡漠的背影。 很快厨房里传来洗碗的水声。 江柔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去外面收衣服,又去房里找洗澡盆。 完了,她才去厨房打热水。 刚出房门,男人就从她身边经过出去了,江柔也目不斜视,打了洗澡水就回房间,没看到人也不放在心上。 心里还隐隐期待他晚上别回来。 可惜事与愿违,等她洗完澡再次出来时,男人刚好推开院门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肉和菜,嘴里叼着根烟,看到她拖着洗澡盆出来,还将口中没抽完的烟扔了。 然后转身拿了桶将肉和菜吊进井里凉着。 这会儿天已经大黑了,江柔回到房间便直接上了床躺着。 没过多久,男人进来了一趟,从衣橱里拿了什么又出去了,再然后,院子里便响起水声。 江柔脑海里瞬间有了画面,脸不禁一红,她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讲究,哪有人在院子里洗澡的? 哪怕江柔对他没什么想法,都忍不住替他羞耻。 尤其想到呆会儿两个人要躺在一张床上,心里就更不自在了,努力往旁边挪去。 以至于等黎宵洗完澡擦着头发回到房间时,江柔几乎贴在墙上了。 男人用力擦了几下头发,然后将毛巾往窗前的桌子上一扔,看了眼缩在墙角的背影,打开床脚的电风扇,直接踢掉鞋子上了床。 木板床发出“咯吱”一声,整个床都跟着沉了几分。 明明很宽敞的双人床,他一上来,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江柔有点怕这人,又往里挤了一点。 睡在外面的男人将灯关了,他的动作在墙上投出影子,江柔看到他大剌剌的打开蚊帐。 忍了又忍,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小声提醒,“你记得把帐子压好。” 不压好会有蚊子,江柔这几天可是吃够了这些蚊子叮咬的苦。 身后随即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动静。 见他这么好说话,再联系他之前的举动,江柔稍微放松了一些,觉得他这人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 胆子稍微大了一点,侧躺久了,半边身子都僵硬了,她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那个方向。 屋子里黑漆漆的,对着床的窗户那里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能模糊看到他的背影。 心里藏着事,又酝酿了一会儿,她再次小声开口道:“那个……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来了,我得给她准备些东西。” 黎宵经常不着家,江柔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又出去了,要是明早起来人就不见了,江柔怕他忘记留下钱。 虽然她现在也不确定他身上还有没有钱。 话音落下,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就在江柔怀疑是不是说的太委婉对方没听懂时,男人也跟着翻了个身,他仰躺在床上,然后用似笑非笑的嘲讽口吻问她,“我给你的那些钱呢?” 江柔答不上来,原身都拿去给弟弟了。 大概是知道“她”什么德行,男人冷嗤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江柔见他这样,又有点怕了,怂哒哒翻过身去,不敢再说话了。 心里默默想着,实在不行就去找那个便宜婆婆吧,大不了她也去帮忙卖菜。 摸了摸肚子,幽幽叹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太惨了。 黑暗中,男人偏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旁边一眼。穿成女儿奴大佬的前妻作者:红芹酥酒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江柔醒来,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然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床上少了一个人。 她起身下了床,原本还以为人走了,哪知道出了房间后,就闻到后面厨房那里一阵饭香,忍不住诧异。 江柔拿了毛巾进了厨房,饭菜已经做好了,炒好的菜被放在锅盖上,上面还盖着一个竹编罩子,防苍蝇用的。 没看到黎宵的身影。 江柔走到厨房角落的小桌子前,上面放着洗脸盆和牙刷牙膏,给自己的牙刷上挤了半截牙膏,拿了颇具年代气息的半旧陶瓷缸,然后又熟练的打了半盆洗脸水,端着去了外面院子里洗漱。 院子西墙角有个带着洞的小漕,不用的脏水可以倒在那里。 江柔刚跨出大门,就看到在站在井边洗衣服的男人,脚步一顿。 男人背对着她,他光着膀子,全身只穿了一件迷彩的长裤,结实漂亮的背脊,劲健削瘦的腰身,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折射着健康的美感。 江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是她好色,她也看过她爸她哥夏天光着膀子的样子,她爸就不说了,啤酒肚就跟孕妇一样,她哥则是典型的白斩鸡,干瘦苍白,完全不像个男人。 不得不说,黎宵不管是脸,还是身材,都是极品。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强烈,弯腰拧着衣服的男人突然回过头来,长发从后面扎了一半,鬓角碎发凌乱,露出带着美人尖的漂亮额头,嘴里衔着根烟,但没抽。 他淡淡瞥了一眼就把头转回去了。 但江柔注意到,他手上拧的是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 不得不说,这样的黎宵打破了她对他一直以来固有的印象。 黎宵是她遇到的第一案子,哪怕她当初心里有了转业的小九九,但在实习期间也不敢浑水摸鱼半分,关于他的资料,不说倒背如流,也能算得上了如指掌。 从那些文字中,她认识到了一个胆大心细、狡猾心狠又宠爱女儿的男人。 他虽然辍学早,但曾经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 他从小就跟混混、警察打交道,三教九流什么都会,还学会了一手高超的反侦察能力,使得他在外逃亡十一年都没被找到。 但他却又是个很好父亲,别的孩子有的,他女儿也会有。 厚厚的资料中,江柔看到了几篇笔触稚嫩的作文,记载着一个小女孩眼中的温柔好爸爸,她的爸爸会给她做别人都没有的小马车;会在大半夜背着已经睡着的她爬山,就因为她说了一句想看日出;还会偷偷学编辫子,给她编好多好看的辫子…… 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但江柔突然发现她了解的好像还不够全面,至少她印象中的男人大部分都是她爸她哥那样油瓶到了都不扶的懒鬼。 她曾经也幻想过未来另一半的模样,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会做家务。 没想到,现在倒是莫名其妙实现了。 江柔在心里幽默了一下,然后乖乖端着盆去了墙角。 —— 早上三道菜,辣椒炒茄子,小白菜和豆腐肉汤。 味道不是很好,就是煮熟了而已,江柔低着头吃了两碗饭,吃完,依旧是男人起身收拾。 江柔看他动作麻利,也就坦然接受了,抱着肚子在堂屋里散步,转了两圈后回房间做小衣服。 做小衣服之前得先画样式,废了半天劲儿才从抽屉角落里翻出一支只剩半截的铅笔和没壳的破本子。 她对小侄子的衣服样式再熟悉不过,后世刚出生的婴儿都穿那种连体衣服,方便脱穿,码数一般都是五六十厘米。 江柔坐在桌子前认认真真的写写画画,还在纸上标记需要注意的地方。 外面院子门被敲了好几下都没听见。 等听见站起身时,就看到黎宵先她一步出去了。 见他去开门,江柔便重新坐了回去。 不过没有继续刚才的事,房间窗户正对着院子,稍微伸长脖子就看得清清楚楚。 外面黎宵打开院子大门,来找他的是朱强。 朱强看到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哥,我听说你出来了,就过来看看。” 他手上拎着两条巴掌大的鲫鱼,是他昨天去看梅子回来路上在河里捉的。 这次他们打架也有他的原因,要不是为了给他出气,也不至于进了局子里。 到最后,反而只有他逃过一劫。 说着赶紧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听说隔壁市里建造工厂,工地上缺人,一天十五块钱,你去不去?” 下半年不好找事情,朱强和梅子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年底,准备趁着这半年时间挣点钱。 想到结婚,朱强脸上笑容加深,“哥,咱们县里的大酒店快要完工了,到时候我舅会去当厨师,还说要把我带上。我听说像这种大酒店会缺什么服务员,你可以把嫂子弄进去。” 也因为这个,梅子家才点头的。 这次打架让黎宵他们工作也没了,朱强心里觉得很不好受,他自己倒还好,以前不懂事跟着黎宵几个混,但他却是有退路的,现在跟着舅舅学厨,以后学好了也能自己开个饭馆啥的。 但黎宵他们就不行了,黎宵和周健他们都是些没爹或没妈的孩子,父母不管,好不容易搞出了运货的生意还跟秦老大张哥闹起冲突了。 他妈和梅子现在都不让他和黎宵来往,朱强也知道不能再混下去了,但他还记着小时候黎宵对他的照顾,所以还是过来说一声。 在大酒店当服务员是好工作,现在工厂下岗工人一年比一年多,到时候恐怕没关系都挤不进去。 这几年县城换了个领导,搞什么旅游景区,要把他们县城打造成旅游县,什么招商引资,还有个海城来的大老板在这里建了一家四星级的大酒店,十分气派。 黎宵倒是没有太在意之前的事,朱强瘦的跟猴子一样,打架带上他也是挨揍的份。 听到隔壁市工地缺人,含糊应了一声,态度不明,但在听他说让江柔去酒店当服务员时,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似乎不太喜欢。 “这事后面再说吧,工地干多久?” 运货的生意黄了,他也不想去老秦那边低头,他虽然混,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底线,不能干,干了就一辈子洗不干净了。 江柔肚子里还有他儿子,他得为以后考虑。 这次进局子,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老秦那人性子太冲,还容易飘,总有一天要出事,他不想带着兄弟被拖累,干脆找个机会闹起来,现在算是撕破脸了。 朱强不清楚他心里想的,回道:“四五个月吧。” 黎宵眉头没松,觉得时间有点久了,那时候江柔都生了。 他确实缺钱,但他儿子出生时肯定要在场,他妈靠不上,江柔父母就更别说了。 他没说话,朱强便赶紧补充了一句,“工地干活是日结的,想干多久就干多久。我是准备干到年底回来的,想过个好年。” 梅子父母要的彩礼太多了,几乎将家里都掏空了,所以他才想着去工地挣点钱,跟着舅舅在国营饭店当学徒一天才三块钱,净干脏活累活,还不够称一斤肉。 黎宵想到昨晚江柔的话——孩子要出生了,有些东西需要准备。 他也不懂,反正就是要钱。 点点头,“行,我再想想。” 朱强将鱼留下走了,黎宵拎着两条小鱼回了屋子里,准备打盆水养着。 转过身的时候,目光淡淡的瞥向窗户那里,吓得江柔赶紧将脖子缩回去。 隔着些距离,江柔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朱强声音有时大,她听到什么“工地”“大饭店服务员”“大嫂”之类的。 因为她对黎宵的经历太过熟悉,很快拼凑出了事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一年的黎宵跟一个叫秦文国的地头蛇闹掰了,秦文国的手下找他手下麻烦,黎宵跟人约架最后打进了局子里,出来后又将人揍了一顿,关系彻底坏了。 要不是因为这,黎宵应该很早就发家了,他当初搞得那些大卡车运货路子,已经初具后世货运公司的形态。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那个叫秦文国的家伙在几年后就因为贩d被枪毙,比他死的早十几年。 闹掰了后的黎宵走过一段弯路,和朋友去隔壁市工地搬砖,哪知最后误入传销组织,被坑的很惨。 好在这个家伙不是一般人,最后将人家传销老窝捅了,甚至在那里结识了一个叫峰哥的人,还带回来一笔钱,这笔钱成为他第二年去南方闯荡的资金。 而“江柔”则曾经在当地县城四星级的大酒店做过几年服务员,也是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港地富商,最后丢下女儿跟人跑了。 江柔心情有些纠结,不确定要不要提醒他一声,毕竟凡是进入传销组织的,不脱层皮也要受不少罪。 但是作为一名曾经的警校生,心里忍不住偷偷想着,他进去了,也算是给社会除害。 还真不好取舍。 江柔还没想好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下午,天就突然黑下来了,一场大暴雨来袭。 老房子头顶只有一层瓦片,屋子里有很多漏雨的地方,连房间里都有。 江柔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家里的盆都不够接。 这场雨太大了,屋子里低洼的地方都开始堆积水。 最后男人拿着梯子出去了,对站在门口旁的江柔道:“你在屋里看着。” 他在大门口脱掉上衣,搬着长梯靠在屋子外墙壁上,冒雨爬上屋顶,随即头顶的瓦片传来踩踏翻动的声音,紧跟着是男人模糊低沉的询问,“还漏不漏?” 江柔走到澡盆接水的地方,漏水变小了,但还是有,便仰着头大声道:“漏,刚才左手的位置在漏雨。”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达清楚,还想再解释两句,“应该是东边,你往东……不对,应该是西,对,是西……” 说完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还用手比划了两下,他左手的位置和她左手的位置是不一样的,而这房子又是朝南走向,江柔头痛,坚决不承认自己有点东西不分,肯定是她现在怀孕脑子反应慢。 还没等她分出好歹来,头顶上传来一声嗤笑,男人已经将瓦片弄好了,换了另一个地方,过了片刻又问,“这里呢?” 江柔寻着声音忙进了房间,仰头低头看了一会儿,“不漏。” 但等人走后,看到又漏雨了,忙大声喊:“等等,又漏了。” 男人似乎“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 不过还是转回来了,翻了几下瓦片,“这样呢?” “漏。” “这样呢?” “还漏。” “……” 察觉到他心情有些不爽,江柔小声补充了一句,“你要不往大门方向的右边试试?”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似乎听到一声轻笑。 一共十几处漏水的地方,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弄好,黎宵回来时,整个人都湿透了。 江柔让他赶紧去洗头,还主动给他找起了毛巾。 男人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头,没动,看着她忙前忙后的将洗脸盆里接的脏水倒掉,又拿到门口用雨水洗了,还拿来了大桌子上的热水瓶。 对于干了活的功臣,江柔还是很体贴的,这是她跟她嫂子学的,她哥以前多懒的一个人啊,她妈怎么骂怎么凶都没用,但自从娶了她嫂子后,家务活干的比谁都勤快。 也没什么秘诀,那就是她哥每次干了什么活,她嫂子表现的都特别殷情讨好,满足了他那颗很是虚荣的大男子主义心。 江柔有样学样,拿了肥皂,将椅子拖到大门口这里,还给他端来小半盆冷水,热水瓶里的水倒进盆里后用手试了试温度,觉得刚刚好。 然后扭过头朝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甜甜笑,“可以洗了,我去给你烧水洗澡。”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等人走后,将毛巾丢进洗脸盆里,然后弯下腰将头浸进热水中。 “……” 这大概是黎宵洗过最烫的一个头了。穿成女儿奴大佬的前妻作者:红芹酥酒第五章 黎宵洗完头后整张脸都被热红了,江柔体贴的给他找好了衣服和弄好了洗澡水。 男人擦着潮湿的头发,看到这一幕后,平静去了房间,手摸了下盆里的洗澡水,然后面不改色的去厨房给自己拎了半桶冷水。 江柔还邀功的对他笑,“水温我已经给你调好了,刚刚好。” “……” 男人沉默的看了她一下,默默拎着桶走了。 江柔一脸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坐在灶洞底下继续烧水,想着等他洗完自己也洗个澡,这样他应该就会把她的衣服一起洗了。 嘻嘻,她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而江柔预料的不错,等黎宵洗完澡出来,江柔让他把洗澡盆里的水倒了,说也要洗澡。 江柔洗澡出来,外面天已经不下雨了,男人直接卷过她的衣服拿到院子里的井边一起洗。 晚上是江柔做的饭,她将两条鲫鱼红烧了,又做了蒸茄子和瘦肉青豆汤。 三道菜中,没想到黎宵最喜欢吃的竟然是蒸茄子,蒸茄子的做法很简单,将茄子切成片贴在蒸米饭的锅中,再放上一个放着调味料的小碗,调味料不多,里面放上香油、猪油、辣椒末和盐,等米饭好了后将茄子放进小碗中,软乎乎的茄子和酱料搅拌均匀,辣辣的,很是下饭。 大概是下午两人配合了一番,江柔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近了一些,不再感到那么拘束了。 吃饭的时候男人依旧不说话,屋子里很安静,江柔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有点受不了,想了想,最终没忍住主动开口,只是她也没什么话说,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妈好几天没过来了,你不在的时候她还天天来送菜。” 低头吃饭的男人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江柔不知道他几个意思,眨了眨眼睛。 男人平静看着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了一声,提醒她道:“放暑假了。” 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饭。 江柔夹菜的动作一顿,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放暑假了,也就意味着黎宵那个继父儿子也回来了。 关于黎宵母亲,资料中提到过不少,在黎宵父亲死后又跟过两个男人。 几年前的她还是个鞋厂工人,被一个穷村子里的老男人哄住后,不仅将工作给了对方闺女,还去了村子里给人当牛做马,哪知没过多久对方就原形毕露,动辄打骂,最后被十三岁的黎宵带人去揍了一顿,乖乖让他领着他妈回去了。 回到县城后黎宵母亲找了个卖菜的工作,然后遇到了第三个男人,也就是他现在的继父,对方身体不好,还有个会读书的儿子,同样很会哄人,哄的黎宵母亲挣钱养家,把人家儿子当亲儿子养。 上辈子江柔跟队里的几个老刑警私下吃饭的时候,还听到其中一个去过黎宵老家的刑警大哥说,黎宵那个继父和继父儿子不是个好东西,他怀疑当年黎宵辍学就是这对父子搞的鬼,毕竟是干过十几年刑警的人,一双眼睛尖着呢,有没有撒谎,有没有心虚,他几句话一问就能看出来。 毕竟那时候穷得很,家里只有黎宵母亲挣钱,黎宵和他继父儿子同时读高中,肯定负担大,他辍学了,唯一的受益人就是继父那儿子。 等黎宵后来搬出去,那日子更好过,邻居说经常闻到肉味。 当然还不止这些,江柔甚至从那些资料中有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想,那就是“江柔”跟人跑了时,正是黎宵南下创业关键时期,一开始他是将女儿寄养在母亲身边的,后来在孩子四岁那年突然终止了,黎宵请了保姆,还将继父狠狠打了一顿,继父在床上躺了半年多,从此两边再也没有来往。 大家都猜测应该是虐待孩子了,但江柔怀疑那个继父很可能猥亵了他女儿。 因为就在半年后,突然有一天他继父被一群混混冲进家里打残了腿,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那个继父儿子,随后工作也丢了,事事不顺心。 这可不是一般的仇恨。 这个猜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甚至,她自己也希望猜错了。 从“江柔”那短暂的相处记忆中,可以看出黎宵母亲应该属于那种讨好型人格,明明男人和继子靠她养活,却没有半分硬气,还努力讨他们开心。 只要继子一回家,亲儿子就得靠边站。 既然现在继子放暑假回家了,自然就想不起黎宵。 就跟那种在外面充大款好面子,不管自家人吃糠咽菜的男人一样。 江柔脸上讪讪,对面男人垂眸吃着饭,似乎根本不在意。 江柔也说不下去了,只好默默低下头老实吃饭。 —— 晚上天黑,两人躺在床上。 男人一只胳膊压在脑袋下,身体仰躺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经过这一天,江柔已经不怎么怕他了,反正他不会打人,也不会吃了她,怕也没用。 江柔侧躺在旁边,也不管他,自娱自乐的摸着肚子跟里面的小家伙玩,轻声哄道:“再踢一下。” 里面的小家伙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还真的再踢了一下。 江柔忍不住笑了,继续轻轻摸着,让她继续踢。 小家伙这次没踢了,但在肚子里活泼翻了个身,小手还在她肚皮上顶了一下,有些痒。 旁边男人突然偏过头看了一眼,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难得开口问了一句,“儿子踢你了?” 江柔抬起脸看他,脸上神情有些怪异,“你喜欢儿子?” 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就差直白告诉她,这不是说废话吗? 他将视线落到江柔肚子上,素来淡漠的眸子也跟着温柔了一些,“肯定是儿子,那么活泼。” 江柔摸了摸肚子,一时不说话,但心里不屑。 也不知道是谁上辈子给女儿编辫子、买许多小裙子,还为了给女儿报仇,过了十几年逃亡的生活也没想过放弃。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江柔也没反驳,还很认真的点点头,“对,是儿子。” “唔” 男人含糊应了一声,似乎满意了。 还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过几天我出门挣钱,两个月后回来。” 江柔再次抬眼看他,男人已经翻过身去将灯关了,屋子里突然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着人黑漆漆的背影,将冒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 第二天,江柔看到了黎宵那个继父儿子,何文华。 人是下午来的,手上拎着一些蔬菜,站在院子门口笑得一脸温和模样。 他比黎宵还大几岁,复读了三年,今年是第四年,据曾经去过黎宵老家的刑警大哥说,这人后来考上了师范大学,不过运气不怎么好,毕业工作后被一个怀孕的女人找上门,丢了工作和未婚妻,随后找的工作也处处不顺,最后回到老家县城当出租车司机,勉强户口。 那刑警大哥说,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虚伪的不行,还感慨说一个孩子的成长环境真是太重要了。因为黎宵这个案子,他对自家两个小孩的教育都重视了起来,平时工作再忙也抽出时间打电话给他们。 江柔看着面前白白高高的男生,在这么个人均皮肤发黄、营养不良的年代,他能长得这么白净健康,可见生活是很舒坦的。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过长得很一般,小小的单眼皮,眼尾下坠,眼距略宽,嘴巴还有点大,架一副金丝边眼镜,剪了一个清爽的青年头,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显露几分读书人的斯文气质。 他将用稻草绑着的菜递给江柔,“这是妈今天没卖完的菜,我拿了一些过来给你们,听说阿宵最近又打架进局子里了,你跟他好好说说,妈年纪大了,别总是不懂事让她操心。” 江柔看着人,心里忍不住鼓掌。 要不是有以前刑警大哥的提醒,她真心觉得这家伙像个好人。 何文华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问了一句,“阿宵人呢?” 江柔:“出去了。”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算了,那我先走了,不然看到我又生气。” 还叹了口气,然后朝江柔温和笑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包容疼爱弟弟的好兄长。 但江柔毕竟是来自后世,看过不少小说和电视剧,一琢磨也觉得这家伙有意思,有点像以后网文中的绿茶女配赶脚。 什么叫没卖完的菜他拿一点过来?什么叫又打架进局子里了,妈年纪大了?还有看到他又生气? 处处在踩踏黎宵,又处处在炫耀显摆自己的懂事。 这么会说话,也难怪黎宵母亲被拿捏住了。 江柔看人走远了后,低头去翻他带来的菜,都是发焉的小白菜苋菜,刚翻完抬头,就看到从另一个方向回来的黎宵,他手里也拎着菜,两根排骨和两只猪蹄,还有几样调味料。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走远了的背影,然后将脸转向江柔,“他来干什么?” 声音很冷,似乎很不喜欢。 江柔将手中的菜摆给他看,然后将何文华说的话全都复述给他听。 毕竟曾经是警校出来的,记忆被特意训练过,几乎一字不差。 男人听完后冷笑一声,脸上表情有些不屑,似乎根本没把这种小手段放在眼中。 他淡淡看了眼江柔,警告道:“以后离他远点。” “哦” 江柔不可置否。 晚上吃完饭,黎宵就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江柔给孩子做的小衣服已经裁出来了,现在只要缝起来就够了。 她在缝衣服的时候,黎宵就将需要的东西放进一个蛇皮袋中。 江柔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 江柔一听,犹豫抿了抿唇,“前两天我弟回去肯定告状,我怕我妈过来。” 男人动作顿了下,然后扭身看她,江柔怕他误会了什么,忙摸着肚子解释道:“我就是怕吓到宝宝。” 可不是舍不得他。 男人顺着她的手看向肚子,本来想冷笑,但最终目光放柔了些,“他不敢过来。” 然后转过身继续收拾。 “哦” 江柔摸了摸鼻子,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男人就出去了,人下午才回来,骑着一辆装满东西的旧自行车,他将东西全都卸下来放到堂屋,然后又出去还车了。 江柔就将袋子打开看,发现是大米、面粉、土豆、油、肉和布之类的,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钱弄来这么多东西。 黎宵很快就回来了,将东西放到厨房橱柜里,回来后还跟她说了一句,“你妈不会过来了,我明早就走,有事就找隔壁的王婶。” 顿了顿,又道:“到了给你打电话,在你生产前回来,你自己在家小心点。” “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他,“那个,你在外面小心一点,我听说外面骗子多,要是哪里不对你就跑。” 江柔知道自己有点不厚道,明知道他这一趟是进贼窝也没有阻止。 于是,心里有些愧疚的她,在吃完饭后将他买回来的一部分面粉揉了醒面,还用他买回来的肉、油和家里的辣椒做了两罐辣酱。 她妈是x省那边的人,最会做面食和辣酱了。 江柔在做这些的时候,男人就坐在灶洞前看火。 明亮的火光照亮他俊美精致的脸庞,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温柔了几分。 厨房里依旧很安静,但却莫名多了几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