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积极乐观对生活抱以最大热情的新一代老母亲,从卡斯出生伊始,我便任劳任怨地踏上了一条兢兢业业的鸡娃之路。
当然,这里的「鸡」是广义的。在我看来,所谓「鸡」娃,不只是给自己和娃都打鸡血,其实就是尽可能以最大的热情、耐性和辅助给予孩子所需要的全方位支持。毕竟,想要养好一个娃,从生理、心理到智力发展,哪方面都不能松懈。
所以,虽然卡斯跟那些4岁词汇量、8岁考过CAE的超级牛娃没法比,但起码也是健康快乐活泼伶俐。
而背后的老母亲付出了什么呢?鸡规律作息,鸡良好行为习惯培养,鸡双语和数学启蒙,鸡各类益智游戏,鸡兴趣爱好萌芽,鸡体育美育辅助,还要鸡日常运动……
之前在公号分享比较多的都是卡斯的学习成长,导致大家以为我是个不填鸭不成活的老母亲。其实,我平时最看重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卡斯的视!力!维!护!在如今的鸡娃界,各位老母亲亲切地将我这种重视娃视力的行为称为「鸡眼睛」。
在这里必须承认,我在别的事上神经比较粗,但是「鸡」娃眼睛的这个念头出现得相当早,从我得知自己怀孕就开始了。原因很简单,我和队友打小眼睛都不太好。
队友的视力问题是如今中国孩子中相当普遍的近视,连发展历程都相当具有代表性。小时候疯玩疯跑没问题,上学后上课学习下课写作业看书还不忘看漫画,那点可怜的远视储备自然hold不住,初中时华丽变身近视眼。从此眼镜男的造型持续至今,现在还保持在度的高位。
而我的视力问题就比较非主流了。据至今提到此事仍得意于自己的先见之明的我妈所言,早在我三四岁时,她发现我看电视老歪着脑袋就觉得不对劲了。医院医院,都没查出什么问题,医生告诉她很可能长大就好了。
这里就能看出我妈的英明果决和无敌自信了,她坚信自己身为一个母亲的直觉,也坚持认定我的眼睛肯定有问题只是小城医生水平太菜看不出来,没问题也要制造问题,啊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于是带我千医院眼科。
我妈不惜血本找了眼科专家主任、我至今仍记得他的全名的沈侠人老先生,时年可能已经快八十了,医院再度重金请出山的返聘专家。反正在幼小的我的记忆中,他看起来真的很老很老很老,比我爷爷还老。
果然我妈的直觉是正确的,沈侠人老先生向我妈公布了他的诊断结果:我是先天性远视、斜视和散光,好在可以通过尽早戴眼镜进行矫正。
老先生让我戴上形状奇怪的插着很多镜片的眼镜比划了很久,还让我滴了一种奇怪的眼药水回家很多天不能看书看电视,之后再去他那复诊。不久之后,我便在幼儿园大班的5岁高龄,光荣地戴上了人生第一副眼镜。
▲5岁戴眼镜的照片已经找不到了,奉上我6岁半的眼镜版本吧。
现在想来,太小就开始戴眼镜实在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没有智能手机没有iPad没有海量绘本,每天晚上看电视都是全家一起的珍贵时光。我每天最大的困扰不是怎么才能少点屏幕时间,而是如何才能跟全家人斗智斗勇多看会电视。
爷爷必看的七点新闻结束后,八点是奶奶的电视剧,熬到十点是爸爸妈妈最爱的正大剧场放的译制片。大人们霸着电视,对我来说,半小时的动画城加上小神龙俱乐部根本不够看,我只能见缝插针看点广告。还没看个几十秒,我妈就会果断地冲过来把电视关上,同时呵斥我:「都戴眼镜了还不自觉!」
在家的待遇都沦落成这样,更别提在幼儿园了。那时候戴眼镜的小孩完全是异类,全校也就仅我一个。调皮的同学天天喊我「四只眼」,我一边咬牙切齿还以相同级别的「鼻涕虫」、「哭包包」等反击,一边也只能认了,谁让我确实比别的孩子多了一副眼镜呢。
等到上了小学,虽然我成绩不错大部分时候都是老师的宠儿,但是如果犯了些低级错误,又适逢老师心情不好,那我必然变成怒气大盛的老师无差别攻击的最好对象。最常用的话术就是:「别人两只眼看不清题目,你四只眼还看不清吗?!」
到了三年级以后,我孤军抵挡所有不戴眼镜党的恶意的悲凉战况终于有所缓解。所谓天道好轮回,当年那些嘲笑我的孩子们纷纷鼻梁上也架起了眼镜,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镜片越来越厚。
这时再单挑我是「四只眼」,未免底气不足。我只要慢悠悠回一句:「你说话前能不能先照照镜子」,对方立刻羞惭遁走。
偏偏我多年的羞辱也不是白受的。每医院换一副眼镜,换到沈老先生彻底结束返聘生涯退隐江湖,再换到他的大弟子也成为眼科主任。我的视力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变好。
终于,等到高考结束,医生向我宣布:「你的视力已经恢复正常,接下来眼镜你想戴就戴,想不戴也可以不戴啦。」
此言一出犹如解除了我十几年来的紧箍咒,多年来被蒙上一层阴翳的青春终于拨云见日重见光明。我终于体会到了校园偶像剧丑小鸭女主变身的感觉——从拿掉眼镜开始!
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大学四年我彻底放飞。作为一个不再需要戴眼镜的曾经的远视患者,天天熬夜刷剧看书看电影,用不作不死的精神,出尽这么多年灰暗的四眼岁月憋的一肚子鸟气。
假期回家我爸妈看不得我这么一副胡搞瞎搞醉生梦死的样子,提醒我好几次:「远视这么久才好,别又把自己弄近视了。」不过让他们和我都惊讶的是,在这么瞎造的情况下,我居然保持了左眼1.0、右眼1.2的良好视力至今。
孕期我学习了相关知识才知道,近视程度和眼轴变长正相关。所谓眼轴,指的就是从角膜顶点到视网膜中轴线的距离长度。
随着孩子的成长发育,在正常情况下,眼轴会从新生儿时期的约17㎜,增长到3岁时的约22㎜,再到6岁时的约23.5㎜。而近视人群的眼轴长度通常大于24㎜。
近视患者眼轴长,远视患者眼轴短,而眼轴变长是不可逆的。因此远视可以矫治,而近视却是无法彻底恢复到正常状态的。这也是为什么身为先天性远视患者的我最终可以甩脱眼镜,而队友这种后天性近视却必须一直戴着眼镜的原因。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是,眼轴的长度并不会随着时间推移无休止地增长下去。一般到了成年后,眼轴长度就会稳定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我上大学后拼命作,视力依然笑傲江湖的原因。毕竟那时候该近视的都已经戴上眼镜了,而我这种十几年后矫正成功的远视患者就能笑到最后了。
看到这里,想必不少聪慧读者就要一针见血地提问:但是眼轴的增长究竟要如何控制呢?这就要说到我的悲伤源头了:因为视力好坏真的主要靠基因遗传。而卡斯这种爹近视娘远视、先天视力基因怎么看都不算优秀的娃,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目前唯二被证实可以有效防控近视的办法,就是每天阳光下户外活动至少两小时,同时在近距离用眼时掌握「20–20-20」用眼法,即近距离用眼20分钟后,应远眺20英尺(相当于6米)以外的地方20秒。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很多人认为只有看电子产品屏幕才会影响视力,这其实是一个误区。“近距离用眼”不仅包括使用电子屏幕,看书、玩玩具等需要长时间盯住一个地方的室内活动,都属于这个范畴。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每天坚持多户外!
于是,从卡斯离开月子中心回到家开始,我就坚持每天带他出门散步。小时候还不会走路,就用推车推着、背带背着,大一点自己能走之后牵着他磕磕绊绊,再大一点就让他骑上滑板车和平衡车尽情驰骋。
风雨无阻,天天如是。酷暑要戴好遮阳帽和墨镜,出门前擦上厚厚一层防晒霜;雨天就穿上漂亮的雨衣雨鞋,让他像Peppa一样玩jumpinmuddypuddle的游戏;下雪天那就更要出门了,穿成一只小北极熊在雪地里歪歪扭扭,还能一起搭个雪人,可爱得老母亲的心都要化了。
其实我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宅女,如无要事可以三天都不出门。但是有了卡斯之后,想想他可能从我和队友身上遗传到的视力基因,再回忆下我戴着眼镜的灰暗童年,只能带上他为母爱走天涯。有什么能比卡斯的视力重要呢。
在家的时候更要严格执行「20-20-20」原则。能设定时间的app都被我设定了每日时长,不能设定的我就掐着表,时间一到立马喊停,催着卡斯赶紧看看远方休息下眼睛。
这时就特别庆幸我家在临街的一栋,来来往往的各种车辆足以吸引卡斯这个疯狂小车迷。偶尔还有消防车或者救护车,那简直是bonus级别的惊喜。
就这样一直撑到卡斯满三岁。两个月前入园体检的时候,老母亲都纯真的以为,我的「鸡眼睛」历程是成功的。连体检医生都夸卡斯远视储备充足,状态非常好,这不足以证明我的付出是有回报的吗。
直到前天星期四下午,朋友推荐医院在做活动,儿童眼科全套检查下来只要99。我抱着不去白不去、去了以后说不定医生和护士还要把我树为当代楷模妈妈的满满自信,心想那就去检查看看。娃的视力和学习两手都抓两手都硬,想想都虚荣心暴涨啊。
没想到99块不仅没给我带来任何虚荣心的满足,反而突然让我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卡斯的眼轴现在已经23㎜,远超平均值了!虽然他的曲率还算平,但也很有可能面临着上学即近视的巨大风险。
措手不及的老母亲呆在当场,第一反应就是色厉内荏地质问:「你们这个会不会验得不准啊!我们两个月前远视储备还是充分的啊!」即使我内心知道,远视储备其实是个动态的数据,变化和误差都远比眼轴测量来得大,却也还是忍不住否认,似乎这样就不用面对卡斯眼轴已经变长的残酷现实。
看着无奈的护士,我从心底深深知道,我是真的焦虑而恐慌了。焦虑卡斯近视后怎么办,恐慌他会不会要重蹈我的覆辙,早早就成为戴眼镜的异类。
心理学家伊丽莎白·库伯勒-罗斯(ElisabethKübler-Ross)于年在她的《论临终与死亡》(OnDeathandDying)一书中,将人类在面对重大灾难时的哀伤划分成了5个阶段,此刻在我身上获得标本式验证。
经历了当下在诊所现场面对医生迅速的「否认(Denial)」和「愤怒(Anger)」之后,短暂的「妥协(Bargaining)」,像祥林嫂一样疯狂地分别跟我妈、队友和朋友输出了一堆碎碎念:「我天天都严格户外的啊怎么会这样」、「直到两个月前远视储备都是好的啊」、「难道以后都要戴眼镜了不是吧」……
紧接着便是标准的「抑郁(Depression)」,整个周五苦思冥想为什么我从卡斯出生伊始就严格按照科学建议,卡斯还是逃不过近视的可能性。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或者是不是哪里做得还不够好。越想越消沉,茶不思饭不想,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终于到了今天,我进入了最后的「接受(Acceptance)」,平静下来。好赖都这样了,卡斯的眼轴也不会缩回去,无谓挣扎,正常生活也总是要继续。每天坚持户外两小时的努力虽然还是敌不过遗传基因的强大,但换个角度想,如果我不是这么坚持户外时间,也许卡斯的眼轴会长得更快呢。
现在「鸡眼睛」这件事彻底宣告失败,但起码还有一些是我能做的:坚持户外、坚持「20-20-20」原则,撑到卡斯满七岁,还有角膜塑形镜和低浓度阿托品眼药水等着我!
亲爱的卡斯,希望你的身高长得有多快,眼轴就能长得有多慢。实在要戴眼镜也不用担心,再过十年,想必你们这一代中的大部分孩子,也要在近视的道路上殊途同归吧。
部分图源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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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Chloe曾经的江苏某地高考文科状元,Top10语言类专业本科,强国企近十年项目管理经验。现居国内,全职养育小男生卡斯一枚,擅长买买买和育儿理论联系实际,时常(趁娃睡了)分享书籍影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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